我培育的S級們 第130章 協會長是（4）
如果我的話能具象化，那大概會是一把帶著寒氣的刀刃。畢竟那番將對方過去的恥辱挖出來的無禮言辭，就算是相當寬厚的人也會皺起眉頭，但宋泰源的表情毫無變化。
我原本還稍微期待他會動怒。
‘也是，被成賢齊折磨過的人，怎麼可能因為我一句話就發火。’
這個人可是連成賢齊都說過‘應該不容易吧’的對象。他來這裡也是因為我動了協會；如果直接針對他的話，恐怕眼睛都不會眨一下。真的棘手。這種像焊死在自己位置上、安於現狀的人是世上最棘手的。
滿的杯子無法再倒入任何東西。如果想要強行倒空，那就不會是杯子，而是巨大的水槽，連推倒都很困難。雖然我試著踢了幾下，但宋泰源臉上卻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泛起。
“看來您和世星公會長比想像中更親近。”
“不，完全沒有。我們之間只是各取所需、乾巴巴的關係。”
只是因為那傢伙太有用，不得不合作而已。請千萬不要誤會。
“所以，您有什麼事？聽說高層們跑去拜託宋室長封我的口。”
“請伸出手。”
伸什麼手？我疑惑地伸出手，方形鑰匙就啪地掉到了我的手掌上。是傳送門鑰匙。緊接著，玄關的鑰匙也疊了上去。兩把鑰匙上都沾著不太久的血跡。像恐怖電影道具。
“這是協會幹部私下額外製作的鑰匙。雖然聲稱沒有更多備份，但以防萬一，近期還請多加留意。”
原來不是從韓信公會長那裡搶來的鑰匙啊。居然偷偷配了備用鑰匙，真是機靈。
“鑰匙的主人還活著嗎？”
“當然。不過因為鑰匙放在物品欄裡，稍微動了手。”
稍微啊。看來對方是覺醒者。我抬起凝視掌心的視線，望向宋泰源。那雙幽深的眼眸依然難以捉摸。但他把鑰匙交給了我。
這意味著，他優先考慮我的安全。
“比起鑰匙主人，更優先考慮我啊，真讓我感動。既然如此，如果連我扔過去的球也接住就更好了。”
別交給協會。
反正都要當拴著狗鍊的狗，把那條狗鍊給我不也行嗎？鑰匙我確實感謝，但既然都要給了，乾脆多給點嘛。
“韓宥辰先生。”
或許是察覺到我話裡的用意。原本公事公辦、如同接待市民投訴的嗓音裡帶上了明顯的鋒芒。如果沒有抗恐懼能力，肯定很有威脅性。
他又向前走近一步。大手輕輕抓住我左肩。從剛才開始就非常緊張的和平露出了尖牙
“沒事的，和平。”
—嘎嚕嚕。
在我的安撫下，和平發出低沉的警告聲，然後閉上了嘴。宋泰源注視著乖乖貼地坐下的火焰角獅，將視線轉向了我。
“看來您確實有理由那樣自信。畢竟您馴服的野獸可不止一、兩隻。”
抓住肩頭的手逐漸慢慢用力，目前還不會疼痛，但如果宋泰源有意，瞬間就能將我的肩膀捏碎。
“可是您作為韁繩太脆弱了。”
“您這話可真意外。用指尖輕輕一扯就會斷的細絲，不正是宋室長您的喜好嗎？不然，還是要給您介紹一位結實的鎖鏈先生呢？”
如果他真想要能確實束縛住自己的強大拘束力，就不會在這裡這樣了。不用說別人，成賢齊應該早就親切地給他拴上狗鏈了吧。
但宋泰源大概是，或者說肯定是渴望自己被平凡束縛。能夠穩穩捆住不平凡自己的細繩。雖然那種東西不可能存在。難道要去把格萊普尼爾(註1)也找來嗎？反正芬里爾(註2)也是犬科啊。
“反正現在宋泰源先生擠進去的籠子也不是那麼牢固。最開始，如果不是您自己低頭爬進去，根本沒人能抓您進去。”
“就算不牢固也不會消失。就算不小心碰壞了部分，也會像黏著數百隻蜘蛛的蜘蛛網一樣，很快修復回來。”
這話倒是沒錯。只要不冒出那種‘就算殺光所有人，也要統治一切的瘋子暴君S級’，國家就不會崩潰。而且那種暴君出現的可能性也很渺茫。如果是中世紀時期還不好說，但現代文明的產物太便利又太珍貴了，誰捨得徹底掃蕩乾淨。
不是常說比起過去的國王，現代的中產階級活得更富足嗎？與其費心建立新秩序，不如用從地城賺來的錢享受資本主義更好。
“相反，韓宥辰先生您只要被咬一次就結束了。”
“我們家孩子不咬人。”
“我會。”
兩道視線同時落在了我的手掌上。我還在想為什麼偏偏要把沾血的鑰匙帶來。原來是代表咬過的警告啊。抱歉。我還以為您連嘴套都戴上了，看來果然只繫了狗鍊。
“別看我這樣，我可是吃過不少苦頭的。不在意留點牙印。而且不是已經被宋泰源先生咬過了嗎？”
“所以才更麻煩。”
宋泰源放開我的肩膀，後退一步說道。為什麼說麻煩呢？
“請您滿足於清洗協會的一部分。”
聲音又恢復成公事公辦的口吻。是來警告我適可而止、見好就收的嗎？真是愛惜自幾的籠子。
‘怎麼辦？’
雖然他原本就是體格壯碩的男人，但此刻格外像城牆般高大。放火燒山把躲在洞穴的老虎逼出來是不錯，但牠扔下一句'玩火要適可而止'就又想爬回去了。
‘雖然通過這次大換血，協會的狀況應該會比回歸前有所改善。’
但即便如此，也不能安心。地城難度的提升速度會比以前更快，要是應對措施還是這麼溫溫吞吞，協會還是會拖各公會的後腿。特別是，打著協調公會關係、構建穩定競爭格局的旗號，幹的蠢事可不止一兩件。
壟斷是不行的，我能理解，但世界都快完蛋了還扯這些。所以，要不就像回歸前那樣垮台、被吞併，要不就得有個能根據急劇變化的現實，採取強硬行動的上層。
我嘆了一口氣，直視著宋泰源。
想被束縛在過去位置的S級覺醒者。明明知道不適合自己身材，卻強行蜷縮身體的模樣，既無私又自私。
‘不過，協會長的位置也要是我們圈內的人吧。’
宋泰源現在的地位也不算低。雖然因為職務的特殊性，更接近在現場直接奔走、接受指示。難道是覺得，如果自己完全升到發號施令的那一方，會無法忍受嗎？
雖然無法完全理解他那充滿矛盾的內心。
“既然都來了，一起喝一杯吧。這裡也能叫外賣，生啤酒。”
對我輕輕拋出的話，宋泰源的眉毛微微抽動了一下。
“……現在居然還能說出這種話。我謝絕。”
“要說成賢齊先生的壞話，您真的不要嗎？”
能一起說那傢伙壞話的人應該沒幾個吧。如果是以普通人水準為對象的話。我一邊給警衛室打電話，一邊再次勸他。宋泰源皺起了眉頭，但並沒有離開。
***
“嗯，沒事。只是在喝酒。你明明知道我有抗毒，還擔心什麼。不用在意。別工作到太晚。”
沒事、都沒事、沒問題，說完我掛斷電話。看來宋泰源來訪的事已經傳到宥賢耳朵裡了。接著，藝琳也來問是否沒事、文嫻雅也發來了簡訊。成賢齊因為正在攻略地城，所以很安靜。如果他聯繫的話，我肯定會回答‘正在說您壞話’。
“所以說，要是哪天世星公會長和宋室長在一起的時候。我就說宋室長看起來像哥哥，那傢伙應該會鬱悶的吧。”
“我希望自己不在場。”
“為什麼，不想看嗎？”
“因為我會先感到鬱悶。”
雖然語氣依舊生硬，但眼神卻隱約鬆懈了些。雖然不能喝醉，但啤酒很爽口，一起端來的下酒菜也還不錯。
“不過，他不是公然進行報復的類型。”
“也不是不會做。”
“他好像不會記住那種事。”
“問題是他突然想起來，猝不及防地還擊。”
難道宋泰源經歷過嗎？他和那人牽扯得更久、更深，按理說應該氣得咬牙切齒，卻意外地平靜。不，光是這男人能這樣說出來，就說明積壓了很多心事。
—嗶咿！
在我們周圍飄來飄去的嗶嗶停在了宋泰源的頭頂上。不是那裡啦，嗶嗶。即使頭頂停著只小鳥，他也像沒事人似的喝光了酒杯。
然後又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。但就像達成了某種默契似的，雙方都沒有談及自己的事。我也悄悄試探過協會長職位的事，但宋泰源輕巧地轉移了話題。
***
電視裡正在播放關於獵人協會其中一位理事貪腐的新聞。雖然和之前的S級物品走私相比，只是微不足道的罪行，但激昂的輿論立刻要求他下台。也有人提出應該進行全面調查。傳言會組成針對獵人協會的特別調查組。
隸屬協會的人員中，心存顧忌的人都提心吊膽，不知道什麼時候火星會濺到自己身上。如果是隱藏重大過失的人，晚上連覺都睡不好。
當然，其中臉色最慘白的，當屬從韓宥辰那裡收到警告的人們。
“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。必須轉移大眾的視線。”
說得沒錯。平時被適當掩蓋的事情全都被翻了出來，都是因為綁架事件導致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協會身上。
可該怎麼做？
“像戀愛緋聞這種程度根本行不通。”
沒有比魔獸飼育師被綁架的事件更能引發話題了。用巨額買賣人類的刺激話題，再添油加醋的細節，要怎麼壓過去啊？
那時一個男人低聲開口。
“讓地城爆發吧。”
聽到他的話另外兩人猛地一激靈。但並沒有驚訝太久。
“能趕上時間嗎？”
“原本應該十天前開始攻略的非法A級地城。因為這次事件攻略被推遲了，最多兩三天內會爆發。”
“你這人，是故意拖延的啊。”
“沒有比這更合適轉移視線的了。”
再怎麼刺激的新聞，也比不上現實生命的威脅。雖然可惜A級地城，但能從獵人協會職位中撈到的好處遠不止這些。
時隔已久的上級地城破裂足以佔據話題榜首。
***
—嘎嗚嗚。
和平像不想離開似的，用腦袋蹭我胸口。這樣撒嬌片刻後，牠偷瞄了宥賢一眼，從懷裡跳了下去。
“路上小心，和平。”
—嘎！
牠像是回應般叫了一聲，站到宥賢旁邊。接著弟弟用略帶擔憂的目光看著我。
“不會花太長時間的，在家乖乖待著吧。”
“我才是你哥。”
擺什麼監護人架子啊。雖然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。
“反正我的臉已經丟光了，也沒打算出門。只要附近沒有地城爆發什麼的，我會老實待著的。”
“真的要乖乖待著哦，大叔！”
藝琳也擔心地說道。這些孩子真是的。我精神上可是妳年齡的兩倍啊，這丫頭。
“妳先擔心自己吧，藝琳。這可是妳第一次正式去攻略S級地城。而且還不是下位。”
因為在香港發生的事，韓宥賢判斷朴藝琳已經成長到能組建S級地城攻略隊伍的程度。他說只要累積足夠經驗，再配合地城環境，火力方面甚至都能攻略S級中位。
所以，他們才會這樣同行去攻略S級地城了。
我們藝琳，真的長大了不少。覺醒到現在才兩個月，真的很快。雖然人魚女王的幫助很大，但這成長速度也是快得超乎尋常。
“不用擔心！我不是跟公會長不相上下嘛。足夠強了。”
“當時是3對1。”
聽到宥賢的話，藝琳揚起了眉毛。
“世星公會長只是牽制而已，諾亞哥哥也沒攻擊，都是我做的好嗎？而且公會長還得到了增益呢。”
“屬性增益、能力值借予，再加上諾亞獵人和世星公會長的輔助、抗火焰大衣，甚至連環境都完美配合。中途我把哥放到安全的地方，所以增益也沒了。即使這樣，也只是打成平手。”
“我是覺醒才兩個月，公會長是都三年了！而且從那時開始，世星公會長也為了保護大叔而退出了。是2對1吧！諾亞哥哥依然只是輔助。”
嗯，關係真好啊。
“我覺醒兩個月的時候——”
宥賢話說到一半，看了看我的眼色。是闖了什麼禍呢？嗯，肯定是對方不對。我用溫和的表情叮囑了他們兩個。
“進了地城可不能打架。宥賢也好，藝琳也好，我都愛你們。和平當然也是。不要急著結束攻略，安全最重要。藝琳妳特別要好好看、好好學。”
“嗯。”
“好。”
“真的別打架。要時刻小心。”
包括和平在內，三人都上了車。我把頭頂的嗶嗶抱在懷裡，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。宥賢那小子，可不能又一個人胡來了。還得讓藝琳積累經驗才行啊。
‘話說回來，聯繫我的人還沒幾個啊。’
在我這麼禮貌請求‘請退位吧’後，給出肯定答覆的協會幹部只有4人。雖然期限還剩一天，但如果他們堅持到底，真的要硬拉下來嗎？本來是希望能圓滿解決的。
那天晚上傳來意想不到的消息。
註1：格萊普尼爾(글레이프니르/Gleipnir)是北歐神話中非常著名的一條鎖鏈。諸神預言狼芬里爾將來會吞噬奧丁，引發諸神黃昏，因此決定先將牠束縛。但芬里爾力大無窮，眾神用凡間的鎖鏈都無法困住牠，於是請矮人打造一條鎖鏈，也就是格萊普尼爾。
註2：芬里爾(펜리르/Fenrir)是北歐神話中洛基與女巨人安格爾伯達所生的三個怪物之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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