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培育的S級們 第87章 諾亞
頂樓花園一片狼藉。
桌子已經變得毫無原貌、地板被翻得坑坑洞洞、樹木折斷、毒氣像沼澤般濃稠地聚集著，就連A級獵人都難以靠近。
除此之外，還有結冰的草坪和庭園樹木在夏日陽光下滴滴答答地滴落著水珠。
明明昨天才剛搬來。
‘幸好建築物本身沒事。’
S級獵人之間的對決，只造成這種程度的破壞已經算非常良好了。藝琳是等級低的冰凍魔法系，而諾亞的最優化初始技能原本也屬於輔助系，攻擊時用的技能似乎都與‘迪奧‧巴爾舍西斯’稱號相關，看來還未熟練掌握技能運用。
諾亞和包括宋泰源在內的協會獵人們一起離開了。只要不涉及姐姐的事，他看起來性格很好，應該沒問題。
“大叔！大叔也要接受治療！”
完全恢復活力的藝琳招了招手，示意我趕緊過去。她渾身濕透，看樣子是被花園裡的水龍頭潑了一身。沖洗掉血跡的手臂光滑無瑕，彷彿從未受過傷。
果然上級治療師就是好啊。只要準備好魔力藥水，就等於能任意使用珍貴的上級生命藥水一樣。
“我已經用過藥水—”
嘩啦。
剛靠近，藝琳就把水桶倒在我頭上。雖是夏天，但倒下來的水還是很冰涼。
“欸，還有傷痕呢。治療師大叔，這裡！”
微微飄浮在空中確認我傷勢的藝琳，叫來了治療師。雖然有治療師或藥水時，確實應該先快速沖洗傷口，確認之後再治療，但也太不客氣了吧。這孩子有點強硬。
託她的福，我的傷痕也消除乾淨了。成賢齊說有事，和治療師一起回去了，只留下幾個人善後。
我應該要進去洗澡換衣服，但感覺有點累，就坐在了附近的長椅上。渾身濕漉漉進去的話，還得擦掉滴下來的水漬。夏日陽光不錯，稍微曬乾點再走吧。
“大叔你又是什麼時候認識那個奇怪女人的？”
藝琳挨著我坐下問道。
“SNS。”
“這就是SNS的弊端啊。”
藝琳看著正在處理毒的獵人們嘀咕道。我覺得有點不一樣。
“總之，果然不要輕易把愛掛在嘴邊。剛才大叔也看到了，那個瘋子聽到奇怪女人說愛他就眼神大變。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什麼要拿無辜的的大叔撒氣。因為是瘋子嗎？如果自己的狀態出現異常，就應該提前告知禁語之類的啊。”
“我現在也不打算說了。”
還是乖乖養怪物算了。5年內應該能湊齊吧。今天的事情也是，光看藝琳就知道，再隨便講關鍵詞會變得危險。
‘最初明明沒打算濫用關鍵字的，難道這也是抗恐懼的影響嗎？’
這不就是毫無畏懼、不顧後果地亂來嗎？仔細想想，對成賢齊說關鍵字也真是瘋了。把關鍵字適用在那個人身上幹什麼。是想定期見面，使用‘我的寶貝’技能培養他嗎？
還是別去招惹現在已經是S級的人了。就算是未覺醒者，也只使用在難以進行最優化覺醒，且擁有S級以上特殊技能的人身上。當然，得徹底做好背景調查。
‘因為稱號是‘完美的培育者’，所以我就只往積極的方向去想。’
即便是負面的影響，只要作為培育者的影響力夠大，也會出現關鍵詞效果嗎？
說到底，里埃特也是精心扶養弟弟的。大概相當於那種每天安排補習班、監視孩子的一舉一動、不停逼迫孩子的父母的S級加強版吧。都是為你好啊、我也很辛苦、又花錢又花時間之類的。
所以他確實從A級升到了S級。不瞭解內情只看表面的話是成功的。
“……我確實有點安逸。”
“不是有點。最近看大叔像兔子一樣。”
“妳在妳在說什麼啊？”
“說大叔你膽子大得離譜(註1)。剛才也是。那個瘋子的姐姐應該也是S級吧，大叔卻隨便發火。雖然生氣是應該的，不對，大叔是外人啊。”
“我也有弟弟，沒辦法當別人的事。”
畢竟關鍵字已經適用了，所以也不算完全外人。技能名也叫‘我的寶貝’……不對，雖然不是真的那樣。一想到技能窗名單，技能名確實很彆扭。鹿崽子真的是。
“是別人的事沒錯啊。而且大叔怎麼講得像把弟弟當兒子養一樣？大叔不是說高中時父母去世了嗎？公會長當時大概13、4歲左右吧？那年紀差不多算長大了。我也15歲了。”
“說什麼長大了。而且宥賢從要上幼稚園的時候，就都是我在照顧的。他父母節還送過我康乃馨呢。”
雖然之後一氣之下把那些東西全都丟了，現在想想就心痛。早知道就應該許願回到7年前而不是5年前。
聽到我的話，藝琳瞪大了眼睛。
“父母明明都健在，為什麼啊？大叔當時也是孩子吧。……難道家裡氛圍有點、不太好……？”
“不是那樣的。因為是雙薪家庭……？一來二去就這樣了？父母感情很好。下班後總是隔三差五兩個人一起出去吃飯，週末也常出去玩。同時離世也是因為在旅行地發生事故。在周圍是出了名的恩愛夫妻。”
“……感覺有點特別呢。”
藝琳微微蹙眉說道。
嗯，世上也有對孩子不上心的父母。基本需求都有照顧到，周圍的評價是幸福美滿的家庭，我也就那樣想了。
‘這麼想來，用願望石的時候完全沒想起父母呢。’
雖然當時我眼裡只有宥賢，但就算不是那樣，我大概也不會想回到父母去世之前。畢竟就算我勸他們別去旅行或提出忠告，他們大概也不會聽，最重要的是，我不想再經歷一次地城衝擊。
就算同樣的事情重複發生，結果也未必會相同。如果宥賢沒能及時覺醒，還被怪物攻擊的話……那可不行。
‘但還是覺得過意不去。’
等宥賢出來得去納骨堂一趟了。
***
用來拘留上級覺醒者的設施還不夠完善。尤其對於 S 級戰鬥獵人來說，那根本就等於自主待在那裡一樣。隸屬國家機關的 S 級獵人只有一位，無法一對一24小時監視。因此，像今天這樣S 級獵人被抓進來的日子，整座獵人用拘留所裡都瀰漫著隱隱的緊張氣氛。
諾亞‧盧希爾正坐在會面室的椅子上。比起暴走時已經冷靜了很多，但臉上仍殘留著混亂的神色。
不久後門被打開，世星公會長成賢齊走了進來。他把能阻斷周圍聲音的道具隨手扔在桌上，然後坐到諾亞對面。
“我可沒讓你一入境就闖禍。”
語氣中帶著些許荒唐。實際上，他確實罕見地慌了。
諾亞的‘迪奧‧巴爾舍西斯的雙胞胎’稱號附帶的毒技能是S級。就算準備了高等級的抗毒道具，也不是能力值F級能承受的水準。所幸那不是立刻見效的，而是一種逐漸支配對方身體的詛咒性毒，所以才急忙帶著治療師趕往飼育設施。
但抵達後看到的景象與預想完全不同。
“……對不起”
諾亞說道。雖然聲音無力，但至少不像在里埃特面前那樣害怕。
“比起道歉，我更想聽理由。這情況我完全無法理解。”
成賢齊大概也知道諾亞和里埃特的關係。畢竟諾亞當初進入成賢齊底下，就是為了獲得對抗自己姐姐的力量。
“才剛讓你變得勉強有用沒多久，就這樣把事情搞砸，未免也太過分了吧。如果照這樣下去，在韓國恐怕也很難正常活動了。”
成賢齊誇張地嘆了口氣。
“我都付了報酬，你也應該遵守約定。”
“……要說報酬，我姐姐最後不也得到了同樣的東西嗎？”
諾亞眼中閃過淡淡的銳利。成賢齊若無其事地接下了他的視線。
“稱號的條件就是那樣，我能怎麼辦。答應讓你變強的承諾裡，並沒有加上‘比里埃特更強’這個條件，所以這個報酬不能說是錯的。”
明明知道全部內情，卻還能厚著臉皮說出那種話，諾亞的眉頭皺了起來。同時用難以理解的眼神看向成賢齊。
已經足夠強大的里埃特獲得‘迪奧‧巴爾舍西斯的雙胞胎’稱號，對成賢齊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。就算SSS級稱號再怎麼珍貴，把它交給能夠威脅到自己性命的對手，這種行為怎麼想都很反常。
“到底為什麼……”
“比起那種小事，我更想聽聽你為什麼要攻擊韓宥辰。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問你了。”
諾亞閉上了嘴。他放在桌子上的手無意識地輕微顫動著。
“……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有種奇怪的感覺。”
“奇怪的感覺？”
“是的。像是和姐姐跟我相似的……詛咒毒龍種吧。”
感受到那個的瞬間，他就開始稍微緊張了。甚至那股奇怪的氣息比里埃特還要強烈。
“明明看起來很弱，實際上也很弱，卻讓人聯想到上位種。”
“所以讓你聯想到你姐姐了？”
“……或許吧。”
諾亞微微歪著頭回答。聲音裡帶著不確定。
他確實把韓宥辰當成了里埃特。現在想起他，心臟仍會怦怦跳。諾亞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。
“詛咒毒龍種，是稱號嗎？我還納悶S級以上的抗毒突然從哪裡冒出來的。看來他跟你和里埃特一樣也有抗詛咒吧。這就有點麻煩了。”
成賢齊低聲喃喃道。完全無法想象能力值F級究竟是怎麼獲得那種稱號的。根據諾亞的說法，甚至凌駕於迪奧‧巴爾舍西斯之上。即便只是相似，也是SSS級。
‘但他似乎沒有攻擊型技能……被綁架的時候？’
確實收到報告說有兩人死於中毒，其餘則中了詛咒。
陷入沉思的成賢齊突然起身。俯視諾亞片刻後，拿起了桌上的道具。
“暫時就當我們毫無關係吧。”
諾亞入境時、拜訪飼育設施時都沒有做出反應，應該不會被懷疑。帶著好奇探訪事件相關者也不奇怪。
成賢齊離開後，諾亞仍一動不動地坐在座位上。雖然外面傳來讓他出去的信號，但他置之不理。對方不敢貿然闖入，門外的腳步聲雜亂地來回踱步。
‘……韓宥辰。’
里埃特的聲音在耳邊嗡嗡響著。她肯定氣壞了吧。諾亞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。
他想起里埃特對韓宥辰表現出罕見的好感、多次叮囑自己好好對待、好好表現的話。但是因為自己的關係，不僅關係惡化，甚至直接被趕走了。‘妳別想踏進韓國’、‘作夢都別想露臉’的憤怒嗓音，與里埃特的聲音交織在一起。
漸漸地，里埃特的聲音越來越小，最終戛然而止。
斷然地。
“啊……”
諾亞看著被自己不知何時變得尖銳的指甲刺破的手背。鮮血正流淌著。但就像被麻醉了一樣，感覺不到疼痛。
取代疼痛席捲全身的，是混雜著恐懼的焦躁感。
哐當。
他最終再也忍不住，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。
***
“準備得很完美。”
把各種玩具在客廳裡攤開擺放後，我滿意地喃喃自語。
“果然要讓小孩睡得好，就得盡情玩耍、消耗體力才行。”
昨晚可麥特睡得最久的一次，是在盡情玩耍後睡了一個小時。之後雖然又玩了一小時，但因為疲憊，只是適當地陪牠玩，結果30分鐘就醒了。
所以只要盡全力、陪牠玩得盡可能久，應該就能睡久一點。拜託一定要這樣。
‘獨角獸們可以交給飼育場，但這孩子太小了。’
況且，那兩隻獨角獸總是黏在一起，所以不怎麼找我，也不會寂寞。相反，可麥特醒來時若看不到我，就會嗶嗶哭著，到處飛來飛去找我。
有什麼辦法呢。只能白天睡午覺堅持了。幸好藍藍白天可以託付給飼育場。嗶嗶只要不是吃貨模式就很乖。最近還迷上兒童玩具，自己玩得很開心。
—嗶咿！
嗶嗶噠噠噠地跑過來，在腳邊又‘嗶咿’叫了一聲。
“怎麼了，嗶嗶？拼圖拼好了嗎？要弄亂嗎？”
—嗶咿嗶咿！
牠撲騰著做跳躍姿勢，看來是要我抱抱。把這團絨毛球抱起來後，牠立刻變乖了。藍藍已經睡了，嗶嗶也該準備睡了吧。
這時手機響了。我接起電話，宋泰源稍微僵硬的聲音傳來。
【現在您一個人在家嗎？】
“什麼？暫時是的。”
劉明宇的狀態介於有跟沒有之間。不知何時出現幫我做了飯就又消失了。是田螺姑娘嗎？
【諾亞·盧希爾失蹤了。以防萬一，絕對不要出門。我們已經聯繫了海延，金盛漢獵人應該馬上就到。】
“……好的，我知道了。”
失蹤了，是去哪了。稱號相同的話，諾亞或許也有跟里埃特一樣的隱身技能。那樣就難找了。
‘本來打算把他關在拘留所慢慢安撫的，這下麻煩了。’
還以為他穩定下來了，這樣下去又會來找我……不會吧？
我放下嗶嗶，走向玄關。牆上裝著能確認玄關門正前方以及迷你傳送門入口周圍的顯示器。
透過清晰顯示的畫面，可以看到蜷縮在傳送門旁的白金髮青年。
‘……又不是被趕出門的小狗。’
為什麼在那裡坐著。我先給金盛漢發訊息，請他在建築外稍等一下。要是兩個人在大樓裡打起來，我瞬間就會變成無家可歸。
接著拿起了與迷你傳送門連接的對講機聽筒。
“諾亞先生？”
諾亞抬起了埋在膝蓋之間的頭。雖然擔心他聽到我的聲音會激動，但幸好看起來只是有點害怕。
“發生什麼事了嗎？”
我盡量溫和地詢問，他慢慢起身。
【……不，就是。有點害怕……】
“里埃特嗎？”
他點點頭。也是，畢竟鬧了這麼大的事，肯定會擔心被報復。看到他瞳孔微微顫抖的樣子，讓人不自覺地咂舌。總之，里埃特真的是。
“要進來嗎？”
我一不小心脫口而出，隨即有點慌了。不對，這樣不行。幸好諾亞先搖了搖頭。
【不用……我可能、又會忍不住……可以讓我在這裡待一下嗎……？到天亮就好。】
“好。沒關係。但天亮後你要乖乖回拘留所。”
看著諾亞點頭的模樣，我嘆了口氣。他應該覺得不舒服吧。
放下聽筒，給宋泰源打電話。告訴他諾亞在傳送門前，約定好天亮會乖乖回去後，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才說知道了。
【如果他願意乖乖配合，還是等一等比較好。我也會過去。】
“您早上來就好了。金盛漢獵人也已經到了。”
【如果發生突發情況，為了以最小的損失制伏對方，我也加入會比較好。】
“……您要說服他直接回拘留所嗎？”
【不用。總比我們整晚到處找來得好。】
那倒也是。幸好員工用的值班室條件不錯。
我向金盛漢傳達了類似內容後，再次將視線移向顯示器。諾亞仍保持最初看到的姿勢蜷縮著。
到了早上，他如約老實返回了拘留所。
剛鬆了一口氣，這次又接到宥賢離開地城的聯絡。比預想的要快太多了。
註1：膽子大得離譜的原文是‘간을 배 밖에 두고 다니다’，這是一句韓國俗語，直譯是‘把肝膽掛在肚子外面走路’，意思是‘非常有膽／膽大包天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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